第(2/3)页 公输家... 李幼白眼神一凛,瞳孔微缩。 河二喘了口气,继续道:“刚刚钟将军传下军令,所有屯长以上的军官,立刻、马上,去后山中军大帐议事,不得有误!我看这架势,八成...是要总攻了!” 话音落下,午后闷热的空气低了很多,一旦开始总攻,那他们这些兵丁怎么可能置身事外。 木锦蓉躺在草铺上,听着那些官职名号她听不大懂,但她能从这凝如实质的气氛里感受到一股天要塌下来的压迫感。 方才那点温存,那片刻旖旎在这冰冷的军令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,被轻易撕得粉碎连点渣都不剩。 李幼白缓缓站起身,“知道了。” 她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,或者说,是一种比沉静更加深沉的冷冽,像是被时间与岁月反复打磨过的山岩。 她转向河二,吩咐道:“你留下照看好她。” 河二被她此刻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突,道:“屯长放心,保证完成任务!” 李幼白不再多言,径直走到帐外。她理了理身上的黑色军袍,袍子并不算脏,只是在日晒雨淋和沙场翻滚中,早已磨得失了本色,看起来陈旧不堪。 她想起以前在中州的日子,一天一沐浴,一天一换衣,何曾想过会有如今这般光景。 后来在马庄,她试过很长时间不洗漱,却远不及这次在军营里来得彻底,不是她改变了自己,而是这吃人的经历,改变了她。 她抬眼望向天际尽头,日头正在西沉。残阳如血,将西边的天空烧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,仿佛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巨大伤口,正汩汩地流着血。营地里非但没有日暮时分的安宁,反而比白日里更加喧嚣沸腾。 无数身着黑色重甲、气势彪悍的兵卒,正源源不断地从山道上开进,他们沉默得像一群被割了舌头的哑巴,行动间却高效得如同一架架精密的杀人机器。 他们迅速接管了各处防务,将本来因连日征战而显得有些空荡的营地,重新填得满满当当,密不透风。 兵甲铿锵,寒光烁烁。 一股远比陷阵锐士营更加厚重、更加冷酷的肃杀之气,扑面而来,几乎令人窒息。空气里,弥漫着铁锈、皮革、汗水和死亡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味道,那是战争的味道。 李幼白遥遥望去,只见远处的群山之间,旌旗如林,连营百里。 那黑色的铁甲洪流,就像是拥有生命的藤蔓,从山谷中疯狂滋生、攀附、蔓延,将目之所及的所有山峦,都尽数覆盖! 她知道,这场决定了无数人生死,决定了魏国最终命运的战争,终于要正式开始了。 收回目光,她不再有丝毫迟疑,迈开脚步,朝着远处点那处守卫森严刚被立起的中军大帐走去。 山风很烈,从北边来,像是赶着投胎,一头撞进秦军连绵不见尽头的营盘里,便再也寻不着出去的路。 简单设立的大帐里却没什么风声,帐内安静得能听见人吞咽口水的声音。 几十名秦军将领,一个个都像是庙里泥塑的菩萨,立在巨大的沙盘两侧,动也不动。 帐帘大开,日光从外头照进来,将他们的影子投在沙盘上,那些山川河流便被一道道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,瞧着像一群沉默的鬼在分食天下。 李幼白官阶最低,依着规矩,站在最末尾的角落里,像一株墙角的草,没人会多看一眼。 她的视线,却很长,越过身前那些铁塔似的魁梧身影,越过沙盘上微缩的万里江山,最后落在了帅案后头的那个人身上。 那人端坐,身披一套唯有破军卫主将才有资格穿戴的玄黑重甲。身形在满帐虎狼之士中,其实算不得如何魁梧,可他就那么坐着,便如一座山坐镇在那里,让整座大帐的空气都变得沉重、稀薄。 他约莫四十岁年纪,面容冷硬如北地铁石,最扎眼的,是自左额角斜着劈下来的一道疤,一直延伸到下颌。 那疤痕不是寻常的肉色,也不见狰狞,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银亮质感。烛火一晃,那道疤便跟着闪过一道金属冷光,好似一条银鳞小龙,在他脸上打盹。 他便是这支秦军西路军的主帅,整个北方战线的总指挥,龙骧九卫之首破军卫的主将,燕寒川。 一个在北地能让小儿止住夜啼的名字。 李幼白眼角余光瞥见,就连钟不二这等在军中出了名悍不畏死的军侯,在燕寒川跟前,也下意识地收敛了浑身扎人的气焰,屏住呼吸,站得笔直,像个第一天入伍的新兵蛋子。 整座大帐的沉闷,原来都因燕寒川一人的呼吸而起落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