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三十章 清明螺(四十)-《大理寺小饭堂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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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里头的菜……结过账了么?”差役问道。

    车夫点头说道:“月初扔了几张银票过来,要菜的话便派人过来吩咐一声,直接在里头扣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大方!”差役闻言嘀咕了一句,摆了摆手,对那车夫道,“那你在这里等着,一会儿大人们问好话了,你将菜送进去,等他们吃罢暮食,再将菜拉走吧!”

    眼下这般纷乱的情形,尤其听着好似还沾上人命官司了,官府竟这般好说话,还允许人送菜?车夫听闻此言不由诧异,不等他说话,便听那差役嘀咕道:“估摸着也是最后一顿好的了,吃饱也好上路!没得待入了大狱,上了法场,去了下头同阎王爷埋怨同编排我等的断头饭给的不好云云的!那一张嘴养的那般刁钻,我等大狱里的断头饭恐怕填不了他们的胃口呢的!”

    一句话听的车夫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,先时见差役们这般好说话,还以为事情不大,虽然有百姓、乐姬们哭诉的,好似出了什么事,可落水这等天灾意外之事便是怪罪过来,真正砸到主事者头上的追究还剩多少那真是不好说的,尤其出事的还只是些寻常百姓什么的。

    这倒不是他一介车夫自视甚高什么的,而是给那些贵人送饭食之时,这等事见了不少了,自也下意识的这么以为了。不止贵人不想以命赔命,更有不少百姓的家里人权衡之下,最终还是选择收钱私了的。

    这倒不是说每个人都钻在钱眼里了,而是有些时候,看那些没了顶梁柱的百姓家里的状况:还在襁褓里的几个孩子嘴一张要吃饭,一介农妇便是再能吃苦,再能劳作,养几个孩子还是吃不消的。

    是以,当家的没了,伤心是真的,可边哭边拿钱过日子好似也不能全怪活着的人收钱。

    原因无他,实在是家里的日子太苦了,熬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若是家里有银钱,谁肯舍了那公道啊?再者,有银钱的人家,哪个需要跑出来卖命做事挣钱啊!

    因着见多了这等事,车夫对此早见怪不怪了,乡绅拿钱换自己一条命的事实在太多了!可此时听差役这话,那些乡绅……好似要上断头台了啊!竟是事情一出,官府就已拍板定下,不允许乡绅拿钱换回自己的性命了么?

    想起素日里在酒楼看到那群乡绅吃酒作乐时常嚷嚷的‘有钱能使鬼推磨’……这一次,却是有再多的钱也补不回自己闯下的大窟窿了么?

    看来这窟窿……是真不小啊!车夫这般想着,也在差役们的闲聊中知晓了这一次乡绅们闯下的大祸——对链桥上讨公道的百姓向他们伸手求救的声音置之不理,使得几十个百姓被卷入泾河之中。

    虽然此时还未找到人,俗话说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的。可现实又不是话本子,哪里来的那么多落水跳崖不死?多数人面对这等情况心里都清楚这群百姓多半是死了,眼下捞……无非是想将尸体捞上来,全了家里的念想罢了。

    除了百姓之外,那被乡绅们请来跳舞唱曲助兴的乐姬之中死了一个敲鼓的乐姬,听说是被乡绅逼的不断加大加高音量,引起什么‘共振’的,铜钟掉下来砸死的,若是光听这死因,感触不深的话,那每个乐姬身边摆着的血迹斑斑的乐器以及身上一眼可见的伤,足可见乍一听只是寻常的歌舞助兴,可实则每个人都被乡绅们要挟折磨过一番了。

    这种折磨……但凡去乡绅家里做过活的都懂。无外乎不干完每日的活,便各种威胁,甚至不给工钱。可那乡绅家里规定每日需干完的活,实则已隐隐超过人之极限了。

    “去乡绅家里做活,人就好似那拉磨的驴子,那乡绅在后头疯狂甩鞭子,逼的你不准停,哪怕累死了,也不准停,因为你一停,那鞭子就要甩上来了,这群乡绅简直不拿人当人呢!”有人曾这么说过。

    原本以为乡绅的鞭子只抽做活的奴仆以及短工们,没想到那跳舞助兴的乐姬们也一同囊括其中了,那琵琶、胡琴上的血印子,每个人身上的伤便是最好的印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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